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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與生活的邊界在哪里?

中藝網(wǎng) 發(fā)布時間: 2010-06-08
編者按:近日,中央美術學院院長潘公凱的個展《錯構 轉念——穿越杜尚》舉辦,一場名為“藝術的邊界”的學術研討會同期展開,大家就這一問題展開了激辯,以求促進當代中國藝術理論與批評的學術建設,更好地服務于教學。本期刊發(fā)的是與會專家對“藝術與生活的邊界”的看法,下期將發(fā)表有關“藝術何為”的討論。

  “藝術與生活沒有變成一個東西”

  中央美術學院院長潘公凱認為,所謂藝術的邊界,主要是藝術和生活的邊界。上世紀90年代初,他在美國時,感覺藝術和生活之間的界線已經(jīng)越來越模糊了。但他覺得,藝術和生活并沒有變成一個東西,還是有界線的。

  “首先,我把生活的形態(tài)分成常態(tài)和非常態(tài)兩種。在非常態(tài)當中,我把主動的、自覺的、有意為之的稱為藝術作品,把非主動的、非自覺的、非有意為之的排除了出去。第二,非常態(tài)應該有一個結構——非邏輯結構,某個時刻,非邏輯結構就有可能成為藝術作品。”

  那么,這個非邏輯結構有哪幾種形式呢?一個是錯構,比如把一輛廢棄的小汽車放到水壓機上壓兩下,變成一塊“壓縮餅干”,原有的合理結構改變了,這就是錯構;另外一種是錯置,把一個東西放在不該放的地方,脫離了正常的邏輯關系;還有一種是錯序,對時間進行了“倒錯”,比如人倒著走,拿著攝像機拍下來,這也是一個作品。

  潘公凱總結道:“非常態(tài)就是錯構、錯序、錯置,藝術與生活的邊界就在于‘錯’和‘不錯’?!?br/>
  中央美術學院《美術研究》副主編殷雙喜認為,潘公凱在努力確定藝術的邊界,但是作為藝術家,他也在模糊藝術和生活的邊界。這個邊界是動態(tài)的。當潘公凱討論藝術邊界時,是從理論的角度去討論的。作為理論家的潘公凱和作為藝術家的潘公凱,既想確定邊界,又想突破邊界。他的意思是說,“藝術和生活沒有邊界,我的人生就是藝術”。它表現(xiàn)了作為藝術家的工作方式和作為理論家的思維方式之間巨大的差異。

  潘公凱說:“藝術家和理論家思維方式的確有所不同。我現(xiàn)在兼著雙重身份,帶博士生教理論,自己又做藝術家,采取的方式就是畫畫時要忘記理論,搞理論研究時不能想著自己是畫家?!?br/>
  “西方人做不到的,中國人能否去推動?”

  談到藝術的邊界問題,難免要談到杜尚。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王瑞云認為,杜尚的意義在于他扭轉了西方藝術的方向,然而,實際上西方當代藝術并沒有達到杜尚的高度,盡管他們花樣很多,流派很多。

  “西方人想模糊掉藝術和生活的邊界,實際上他們根本都沒有做到。西方人做不下去了,中國是不是可以有一種方式來彌補它、推動它成為一種可能?我認為,潘公凱的作品提供了這種可能性?!?br/>
  “中國人向來認為做人比做藝術重要,人品高了,畫品才能高,這在中國是很自然的事情,其實,做人和做畫就是生活與藝術的關系問題。但是對于西方藝術家來講,它會成為一個問題:既然提出了藝術和生活要模糊界線,就要把它做出來。于是,他們做了大量的試驗,但結果并不是很好。實際上,潘公凱做的裝置藝術,其內(nèi)涵是把自己的整個人生做成一件藝術作品,這一點西方人是做不到的?!?br/>
  王瑞云認為,我國的思想資源非常豐厚,西方藝術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就吸收了許多東方的文化資源,比如禪宗。當時在哥倫比亞有禪宗講座,教授和學生都不去聽,只有藝術家丹托一個人去聽,說明什么?“第一,西方人不會隨隨便便接受陌生的東西,尤其是這些教授們,他們的體系很完備,但是藝術家好奇,他們發(fā)現(xiàn)禪宗好,然后開始傳播。第二,中國有自己的思想資源,并且博大精深。第三,我們不要試圖用自己的文化引導西方,拯救西方,我們自己做到位了,西方人自然就過來了?!?br/>
  潘公凱也認為:“中國的文化傳統(tǒng)和資源,對于審美超越的確有特別大的優(yōu)越性,這是中國文化或者東方文化中的一個特色。如果發(fā)揮好了,對于世界的藝術發(fā)展都會有重大貢獻?!?br/>
  “邊界還可以從作品 之外去尋找”

  藝術家、批評家邱志杰認為,藝術需要有創(chuàng)造性閱讀能力的讀者或觀眾,有審美經(jīng)驗發(fā)生,才有藝術產(chǎn)生,因此,要更多地從觀眾身上來尋找藝術邊界的可能性,而不僅僅是在作品本身。

  北京大學教授朱青生對邱志杰的說法做了回應,他認為,觀眾面對這個作品,不僅看到了作品本身的意義,而且看到自己與作品的聯(lián)系,“作品是哪位藝術家做的并不重要,關鍵是誰在看它”。

  廣州美術學院美術史系主任李公明認為,特殊的觀眾其實就是圈子里的人。另外,他認為,藝術有了邊界,其他的人就會容易進來,如果沒有邊界,想進來根本找不著門,這才是關鍵問題。當藝術和生活邊界模糊了之后,沒有接觸過藝術的普通人成為藝術家的可能性有多大?很小。因為他們覺得比以前更困惑了。

  另外,李公明還談到作品的環(huán)境問題,“比如說,把潘公凱的這個作品放到科技館,它能不能成為藝術品?咱們是把一個藝術的定義、邊界交給了一個環(huán)境,試圖用環(huán)境來說明。但是,這個環(huán)境本身只是概念上的,并不表明它的本質(zhì)。比如,一個場館今天改了匾牌,成了美術館,美術館就是一個發(fā)音,是一個名詞,它根本不存在天生必須是美術館或者不是美術館這樣一個問題。從一個空間挪到另一個空間,根本不能界定它是不是藝術品。觀眾無法界定,環(huán)境也無法界定?!?br/>
  批評家、策展人盛葳有著與李公明不同的意見,他認為,像杜尚將小便池放到廚房里面,它是一個錯置,但它本身不是藝術作品,它只能被放到一些特定的環(huán)境當中才能稱為藝術作品,比如說藝術家的工作室,或者博物館,或者畫廊,錯置是有條件的。藝術的邊界還是應該從外部來展開,比如社會、媒體、公眾。

  “把藝術裝到了一個悖論的盒子里”

  中國美術學院美術館館長王璜生說:“我感覺潘公凱想建立一個新的敘事結構,在這樣一個結構里發(fā)現(xiàn)問題?!泵裆敶囆g研究中心主任郭曉彥認為,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藝術作品,與公共空間或者社會記憶有關,是為了建構一種社會符號,或者是社會記憶的“考古學”。

  中央美術學院副院長徐冰認為,潘公凱做的這個裝置作品很有意思:一個蛋殼為主的形象,然后又有一個蛋殼,蛋殼里面還有蛋殼,這幾層東西套在一起,實際上跟他做院長的工作很相類。他做院長要處理很多技術問題,比如涉及到審美問題和施工問題,比如怎樣完成美術館墻面的弧度,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還是裝置藝術,實際上是一回事兒。

  “我倒不覺得后來的人沒有超越杜尚,他給藝術家留了一個特殊的地位和藝術的貴族地位。這個悖論在于把藝術拉平的同時,又把藝術和生活之間的距離拉得非常大。因為我是藝術家,所以我做什么東西都是合理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它實際上把藝術裝到了一個悖論的盒子中?!毙毂f。

  “只有取消了藝術,人人才能成為藝術家”

  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學術部的王春辰認為,潘公凱希望藝術和生活有一個界線,但是,他提到了這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比如,美術館應該是展示藝術的地方,但是現(xiàn)在有很多自然博物館、歷史博物館,也會邀請藝術家們來展覽,他們希望通過新的視角來展示他們的作品。如果說潘公凱老師的作品放到科技館,至少會表明另外一種對話和交流。”

  《藝術時代》副主編趙子龍認為,藝術屬于精神狀態(tài)、心靈狀態(tài),或者靈魂狀態(tài)。說人人有佛性,但是不一定人人都是和尚,人人有藝術精神,但是不一定人人都是藝術家,條條大路通羅馬,萬事萬物在最高道理上是一致的,即使藝術與生活的邊界在學術上消失了,但是在本質(zhì)上也不會消失。它本身的存在是絕對的。

  而藝術家展望認為:“我把藝術創(chuàng)作看成是我這一生要跟上帝溝通的一種方式?!?br/>
  趙子龍說:“柏拉圖認為藝術是生活的影子,藝術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高’在什么地方?將生活進行提煉,將思想進行物化,提煉出來一些‘道’來。當藝術與生活沒有邊界的時候,才能談人人都是藝術家,當然,我覺得,顯然不是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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