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以后出生的法國藝術家在法國市場上所占的份額僅有2.8%，藝術評論家毫不客氣地說：“這正是衰落的象征。自二戰(zhàn)以來，法國就沒有出色的藝術家。”

2010年1月的最后一個星期，“巴黎與先鋒派現(xiàn)代大師收藏精品展”把馬克·夏加爾、阿爾伯特·格列茲、胡安·格里斯、畢加索、米羅、康斯坦丁·布朗庫西、亞歷山大·考爾德的藝術帶到紐約，向現(xiàn)在的世界藝術中心展示舊藝術中心的輝煌。

5年前，法國“新浪潮”曾與印象派同期在中國展出，前者比后者冷清得多。對中國觀眾來說，印象派畫展還有畫可看，而“新浪潮”用看畫的方式完全對付不了。2010年1月來中國的法國藝術家馬克·帝格朗尚和旅法藝術家茹小凡不知又能吸引多少眼球?

法國沒有出色的當代藝術家?

印象派、野獸派、立體派、超現(xiàn)實主義，重要的現(xiàn)代藝術流派都發(fā)源于法國，可二戰(zhàn)后美國將藝術大旗搶到了紐約?！稌r代》周刊曾犀利地批評道：“縱觀文學、電影、繪畫和音樂，如今的法國沒有一項拿得出手，只能靠緬懷歷史度日。”

盡管做一個展覽，法國政府可以支付50%的資金，如今的法國當代藝術狀況卻并不樂觀?！胺▏敶囆g還停留在八九十年代的觀念藝術。”茹小凡告訴記者。

在法國，作品價位越過百萬歐元的當代藝術家屈指可數(shù)，名列第一的是路易斯·布爾茹瓦。皮埃爾·蘇拉吉直到2006年才跨過百萬歐元大關，他的作品分布在25個國家的國際博物館，50%的銷售收益都來自國外。喬治·馬修的作品價格剛剛超過百萬歐元。而拍下這三人作品的大多是國外藏家。

如果是法國藏家出手，他們的作品不會漲得那么離譜。就像羅伯特·孔巴斯的銷售量常居法國藝術家之首，但他的作品價格還不到20萬歐元。1945年以后出生的法國藝術家在法國市場上所占的份額僅有2.8%，藝術評論家毫不客氣地說：“這正是衰落的象征。自二戰(zhàn)以來，法國就沒有出色的藝術家?！?br/>
法國的藝術市場比別的國家保守。F4的畫價在西方早已是天價，法國很多藝評家批評這太商業(yè)了，這么多錢可以買到很多西方的好作品了?！胺▏幸环N文化保守，經(jīng)濟保守?！比阈》舱f。

2007年全球拍賣成交排行榜上，法國被中國搶去第三的位置。全球前十位的拍賣行沒有一家來自法國。2008—2009年，法國本土的拍賣成交總額為1300萬歐元，遠遠低于英國的2.6億歐元、美國的1.32億歐元以及中國的9500萬歐元。全球拍賣價格TOP10中也沒法國藝術家影子，法國最貴的藝術家羅伯特·孔巴斯只排到第57位。

烏里·希克說：“法國當代藝術從上世紀80年代價格達到頂峰，但隨后迅速消失?！北绕鹩∠笈僧嬜?，當代藝術的價格不值一提。早在1975年，市場分析師皮克就在《今日世界報道》中說：“預防通貨膨脹的最佳投資方式是購買法國印象派繪畫，因為在道瓊斯指數(shù)平均上漲38%的情況下，法國印象派繪畫的價格令人震驚地上漲了230%?！痹?009年2月的佳士得首場拍賣，藏家最想買的還是印象派。

政府是贊助人也是家長

蓬皮杜藝術中心館長阿爾佛雷德·帕克芒說：“支持藝術家和博物館，法國政府的態(tài)度非常積極。蓬皮杜藝術中心建館之初，就是通過政府主動出擊購買那些過世的杰出藝術家的代表作來建立收藏的。”現(xiàn)有5萬多件收藏品的蓬皮杜藝術中心，每年有400萬歐元的預算用于購買當代藝術品。

茹小凡說，法國是西方國家中特有的、設有文化部的國家。政府為各種文化藝術事業(yè)提供預算經(jīng)費，還任命了一大批文化官員，以便管理法國的文化藝術活動。政府或文化機構(gòu)會資助或訂購藝術品，也就是說，政府是法國當代藝術最大的贊助者。因此人們通常認為法國藝術市場的衰落是法國政府對藝術家過度保護造成的。

70多歲的法國收藏家弗朗索瓦·皮諾特是法國第三大超級富豪，身家169億美元的他在藝術上砸了不少錢。1998年，皮諾特就成為佳士得拍賣公司擁有控股權(quán)的股東了，近年更是把公司交給兒子亨利·皮諾特打理，一心一意搞收藏。

弗朗索瓦·皮諾特收藏了2500件作品，畢加索、米羅、蒙德里安、安迪·沃霍爾、杰夫·昆斯、達明·赫斯特、理查德··普林斯及布魯斯·紐曼的作品都在此列。2000年，他曾計劃將塞納河畔的前雷諾公司舊址改建成博物館，據(jù)說這個方案是法國少數(shù)幾個無須仰仗公共補助的項目，人們期待它能與倫敦薩奇畫廊一拼高低，將法國當代藝術推向國際。但弗朗索瓦·皮諾特與政府磨了5年后，終于還是受不了種種政策限制，怒走威尼斯，買下葛拉西宮99年的使用權(quán)。

大多數(shù)人認為法國當代藝術的國際影響力衰退，跟法國政府的保守的文化政策有關。法國政府還有規(guī)定：如果本國當代藝術品的價格超過15萬歐元，就有可能會被禁止出口。藝術品每次交易都要再次支付高額稅費。如果藝術品買賣有增值，需要繳納5%的增值稅。

闖蕩巴黎的中國藝術家

中國藝術家是從法國文化政策里得到好處的一群人。

蓬皮杜藝術中心只收藏了3個中國藝術家的作品。第一個是趙無極，第二是已經(jīng)去世的陳箴，第三個是嚴培明。

嚴培明1980年高考落榜后就去了法國，算是最早闖蕩法國的中國當代藝術家。1993年，嚴培明獲得法國政府設立的“羅馬大獎”，去羅馬美第奇宮法蘭西學院研修。“進入這個學院是很重要的。”茹小凡說。

現(xiàn)在，嚴培明定居在法國第戎，第戎市分管文化的副市長伊夫·爾特羅說：“嚴培明是這座擁有20萬人口的法國城市最大的驕傲?！?br/>
1983年，茹小凡去巴黎美院留學。他的導師德博雷是法國抽象藝術家，也是戴高樂的弟弟。當時美國的抽象藝術遠比巴黎活躍。茹小凡到巴黎不久，“法國的抽象藝術很快就轉(zhuǎn)到觀念藝術去了”。90年代初，茹小凡也從抽象轉(zhuǎn)到半具象?！案鷦e的國家相比，法國包容性很大”。1991年，茹小凡加入了法國藝術家協(xié)會。“加入了就能留在法國，這在別的國家?guī)缀跏遣豢赡艿?。”兩年前，茹小凡在巴黎郊區(qū)買了一個LOFT工作室，和費大為等人成了鄰居。

在法國生活的中國策展人面對很多困難，法國的體制也有很多限制?！白兂山淌诨蛘邍业牟哒谷艘ㄟ^考試，有學位才有機會。” 茹小凡說蓬皮杜藝術中心真正策展的可能只有一兩個人，大部分策展人拿工資但不做事。而外面的獨立策展人進不去。

法國策展人一般都有工作，獨立策展人非常少。茹小凡說：“90年代，波爾多美術館館長讓諾伊是一個非常好的策展人，當時的美國藝術都是他介紹到法國的。但是，因為他沒經(jīng)過法國的考試，不是策展人圈子里的，所以合同一到期，他就被排擠了。很多人替他打抱不平，但是也沒辦法?，F(xiàn)任尤倫斯美術館館長桑斯也不是這個圈子的，回法國也不容易找到工作?！?br/>
目前在法國的中國藝術家很抱團，很多展覽，策展人與藝術家都是固定組合。茹小凡說：“我們在法國常聚會，以前去酒吧、咖啡館，后來去的最多的是嚴培明的大工作室。”王度家也是常去的地方?！拔乙矃⒓舆^侯瀚如策劃的阿爾巴利亞三年展?！焙蛧琅嗝饕粯幼黾苌侠L畫的茹小凡說。

法國的中國藝術代表隊

嚴培明：1980年旅居第戎的他剛獲法國榮譽騎士勛章。2009年盧浮宮邀請他舉辦個展“蒙娜麗莎的葬禮”，而北京尤倫斯又為他舉辦個展“童年的風景”?！?009胡潤藝術榜”統(tǒng)計，嚴培明在中國前50位上榜藝術家成交額縮水情況下，作品總成交額卻比2007年增長了103%，名列榜單第12位。

黃永砯：這位“廈門達達”的領軍人，1989年移居巴黎。他參加過威尼斯、光州雙年展，和徐冰、蔡國強、谷文達被稱為當代藝術“四大金剛”，與F4相對應，因為他們都搞裝置。2009年他的裝置《六十甲子車》在香港蘇富比以338萬港元成交，刷新了個人拍賣紀錄。

沈遠：她是中國少有的女性裝置藝術家，移居巴黎前就參加過1989年中國現(xiàn)代藝術展。她是黃永砯的妻子，可她做起作品來巾幗不讓須眉。1994年，她在巴黎用9個冰舌頭，9把刀，9個痰盂做成裝置《白費口舌》。2009年北京尤倫斯為她舉辦了個展“急促的話語”。

楊詰蒼：1988年去巴黎，作品將裝置、水墨與行為集合，參加過利物浦、威尼斯雙年展。他和侯瀚如是廣東同鄉(xiāng)，也常是他展覽中的?？?。2008年侯瀚如為他在上海多倫美術館策劃個展“無影腳”。作品《再擰一圈螺絲釘》2008年在香港蘇富比以183.1125萬元人民幣成交。

茹小凡：1983年去巴黎美院留學后就定居于法國。2004被收入拉魯茲大辭典當代藝術部分。他在法國經(jīng)歷了從抽象到半具象再到具象的轉(zhuǎn)變，并被法國藝評界歸為波普藝術的代表。2005年中法文化年他和嚴培明在上海美術館舉辦雙個展，今年又在今日美術館舉辦了個展。

王度：1990年移居巴黎的他，雕塑、裝置作品被很多西方美術館收藏，他被收入拉魯茲大辭典當代藝術部分。2008年作品《2008/8002，夢游現(xiàn)實主義》在阿拉里奧畫廊展出，而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收藏展也展出他的代表作《時空隧道》。

王克平：“星星畫會”主將之一，星星美展后移居巴黎。木雕被巴黎市政府、巴黎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等收藏。他也被收錄法國拉魯茲大辭典當代藝術部分。2008年深圳何香凝美術館為他舉辦個人雕塑展，而2010年4月起巴黎一博物館將花6個月時間展出他的個人雕塑作品。

馬德升：他參與了北島《今天》雜志的創(chuàng)刊，也是星星主將之一。1986年定居巴黎，成為首位獲法國文化部贊助在法舉行展覽的中國水墨畫家，而他的早期版畫也被法國博物館收藏。從車禍中重生的他每天在輪椅上面對360度轉(zhuǎn)動的畫架作畫?，F(xiàn)正在香港舉辦個展“石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