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加:“人生若寄”齊白石手札特展觀展手記 3
[中藝網 發(fā)布時間:
2014-02-14]
白石老人在二層展出的山水圖稿中題了如下幾句: “余近來畫山水之照最喜一山一水,或一丘一壑,如刊印當刊”一丘一壑“四字,或刊”一山一水“四字印。再看原作,雖是草稿,看似隨意,卻絕非敷衍。每一部分的布局與構圖均極為合理。再看二層入口處兩側的“借山圖冊”,區(qū)區(qū)幾筆曲線概括了流淌的溪水,每幅畫面中多至2/3的留白給觀者留足了想象空間。當然,最夸張的還要數四層展廳的一幅蟋蟀,一張長約兩米的畫,僅在紙的右邊畫了一只蟋蟀和裝它的罐子,剩余左邊的2/3全是留白,這種表現形式簡直大膽得難以想象。老爺子想表達什么?它能蹦多遠?前方還有什么?我們一概不知,卻又浮想聯翩,感覺這幅畫是完整的,這就是留白的藝術。每個人站在畫前,想必所思所想都不盡相同,這種極簡的風格既符合中國傳統(tǒng)繪畫的核心規(guī)律,也順應了藝術“由繁至簡”的最高境界。
說到這兒,想聊幾句與繪畫無關的,指揮藝術??梢哉f,西方古典音樂的指揮藝術與中國傳統(tǒng)繪畫的核心思想絕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你看那些年輕的初出茅廬的指揮,多半激情澎湃且動作繁復,追求每一個音符都要表達到位。逐漸的,隨著年齡的增大和閱歷的增加,動作漸漸放緩了,也不那么具象了,直到最后用非常簡約的手勢,“一帶而過”地向樂團每一個人表達他想要的音色。像指揮帝王卡拉揚,以及兩周前剛剛離世的阿巴多大師,均是“由繁至簡”的典范。他們那些極簡的手勢所表達給樂團的,早已超越了指揮技法,外行或許理解不了,而對于指揮與樂手之間,那是相互間一種默契的呈現,并傳遞著他對這首曲目發(fā)自內心的理解與情感。達到最高境界的指揮藝術,真好似中國畫中的留白,看著是一張白紙,其實是“滿漢全席”,盡在不言中罷了。
4. 大師的文人氣(中)
文人畫重意。所謂“意”,在此指意境。倪瓚道:“畫者不過意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寫胸中逸氣耳”。按照他的理解,筆下事物的形似乃是次要,畫家想通過作品表達的情感才是最主要的。當然,他所表達的意思我完全理解,只不過,我覺得他這么說也屬于“客套”,因為你看他的畫,無論遠山,枯樹,孤舟,臥石,就沒有“形不似”的!因此也絕不能光聽文人畫的“鼻祖”這么說就荒廢了傳統(tǒng)繪畫的基本功。就像看西方印象派繪畫,夠寫意吧?恍惚中隱約帶著輪廓的朦朧美,絕歸不到形似的范疇。但你細數莫奈,雷諾阿,西斯萊,畢沙羅等人,有哪個素描功底不過硬的?在這一點上,中西方藝術是相通的:可以在熟練掌握傳統(tǒng)功底的基礎上簡化,進而樹立自身風格并表達個人情感,卻絕不能在基礎都不過關的前提下“想當然”的創(chuàng)新。
通過觀展發(fā)現,白石老人似乎隱約論證了我的上述觀點。他在一幅“雛雞小魚圖”中的題款中寫道,
“善寫意者專言其神,工寫者只重其形。要寫生而后寫意,寫意而后復寫生,自能神形俱見,非偶然可得也”。意思大致是說,擅長寫意畫的往往注重神似,而主攻工筆畫的總是在乎形似。應當先把握形狀的準確再去追求神似,在掌握神似后返回頭再練形狀,才能形似與神韻兼?zhèn)?,絕非”撞大運“。一不留神,竟然和大師的思維軌跡吻合了,心中好一陣竊喜啊~哈哈哈!
在另一張”葫蘆圖”中,大師的題款也反映了他獨到的見解:“別無幻想工奇異,粗寫輕描意總同。怪殺天工工造化,不更新樣與萍翁”。這不,齊老爺子都說了,連他自己都不另辟蹊徑,你們就別成天惦記著標新立異,以奇、怪博眼球上頭條掙“收視率”了吧。無論寫意還是工筆,中國傳統(tǒng)繪畫幾千年的規(guī)律是不變的。盡管看似缺乏新意,但個中的努力和功力盡在那些細微的嘗試當中。只不過,大師的這番肺腑之言僅有那些有悟性的,潛心鉆研繪畫的老實人能夠領悟,而對于那些利欲熏心于眼前,急不可耐自成一派揚名立萬的,料想他們也聽不進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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