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在保利香港舉辦的崔如琢作品拍賣專場，大尺幅積墨《秋煙漠漠雨蒙蒙》賣出1.26億元（人民幣，下同），這已經(jīng)是崔如琢第9件上億的天價畫作。

　　崔如琢，這位曾向故宮豪捐1億元，名譽與爭議同在的巨富畫家今年73歲，此前他在不同場合說，自己的愿景是在80歲之前讓作品價格超過畢加索。但眾人識得畢加索，卻并不見得熟悉崔如琢。不過在國內(nèi)藝術市場上，2014年以來崔如琢未嘗敗績。

　　這是崔如琢無比光輝的一面。而“江湖畫家”、“作秀”、“狂妄”、“炒作”，這是去年廣東華人書法院院長，廣東國際華人書法研究會會長對崔如琢負面消息做的總結。無論公允與否，這都是崔如琢爭議的另一面。

　　圍繞著崔如琢的輿論往往頗具火藥味。胡潤將崔如琢選入“在世國寶國畫藝術家”的第一名；著名藝術市場評論人牟建平則質(zhì)問：“胡潤藝術榜究竟是藝術成就榜？還是拍賣成交榜？”。

　　深層次思考這些正面與負面評價，崔如琢仿佛一個解不開的謎團。

　　●天價拍品 買家信息稀缺

　　崔如琢的“天價”拍品是其在藝術圈和資本圈走紅的基礎。

　　這位早年留學海外的畫家，2002年剛進入國內(nèi)拍場，作品價格大約在10萬元每平方尺左右，與其他當代第一梯隊畫家相比，其似乎并不具備太多話題性。

　　2010年，崔如琢全年拍場成交額為2653.28萬元。根據(jù)雅昌藝術網(wǎng)的數(shù)據(jù)，當年一共有近200件崔如琢的作品送拍。雅昌藝術網(wǎng)是國內(nèi)著名藝術服務平臺，旗下雅昌藝術監(jiān)測中心發(fā)布的數(shù)據(jù)和研究報告較全面地收錄了崔如琢作品的二級市場情況以及市場整體情況。

　　2011年，崔如琢迎來關鍵轉(zhuǎn)折點，當年香港佳士得秋拍，崔如琢名為《盛世荷風》的畫作，超過2010年所拍全部作品價格數(shù)倍，以1.01億元賣出，成為當年最貴在世藝術家作品。這標志著崔如琢正式跨入了一個古代及近現(xiàn)代書畫家占多數(shù)席位的“億元俱樂部”，在當年的胡潤藝術榜上，崔的戰(zhàn)績名列當代國畫畫家第二。

　　但直到2014年，崔才真正開啟了他“批量”產(chǎn)生天價拍品的時代。2014年到2017年上半年，當代書畫家作品拍上億元的總共為8件，除2016年秋拍，吳冠中《周莊》拍出1.98億元外，其余7幅作品皆為崔如琢所作。除此之外，著名的“故宮捐”中的1億元，也是其賣畫所得。

　　2014~2016年3年間，崔如琢在拍場上的總成交金額分別為4.66億元、7.86億元和8.2億元，總計20.72億元。而其6件超億元拍品總價就為9.03億元，占比近44%。2017年春季在保利香港舉行的崔如琢專場，總成交額為1.84億港元，其《秋煙漠漠雨蒙蒙》成交價為1.26億元人民幣，占總成交超過50%。

　　《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注意到，對于這些天價拍賣，牟建平表示他個人持有一定的懷疑態(tài)度。2011年，因為質(zhì)疑4.25億元拍出的齊白石《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lián)》真?zhèn)问古钠纷罱K未付款等事件，牟建平被稱為“國內(nèi)書畫打假第一人”。

　　牟建平認為，崔如琢的市場表現(xiàn)有疑點，其一是天價拍品，但買家信息稀缺。

　　與崔如琢相比較，同為“億元俱樂部”當代畫家的曾梵志和吳冠中的天價拍品，都曾曝光過買家，而崔如琢惟一曝光的一次是賣畫捐款故宮，買家是專注于投資崔如琢畫作的，北京觀唐文化藝術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觀唐文化）股東之一黃文仔。

　　崔如琢的天價拍品通常不見買家。記者查詢8幅過億拍品的相關媒體報道、觀唐文化官網(wǎng)新聞、拍賣行公開信息，都未能查到買家信息。雖然買家信息不公開屬合規(guī)，但牟建平認為這給炒作提供了空間。

　　這種現(xiàn)象是崔如琢易受爭議的原因之一，牟建平舉例說，“高價拍品或天價拍品通常都有具體的買家，如2016年香港保利1.06億元拍出的吳冠中的《荷塘》，是上海寶龍集團購買；2016年底3.03億元成交的元代任仁發(fā)《五王醉歸圖卷》是蘇寧電器斥資購買?！?br/>
　　在拍場上，崔如琢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依賴一家拍賣行——保利香港。記者統(tǒng)計出其8幅億元拍品中的7幅都誕生自這家拍賣行的個人專場，且這些畫都于2014年后拍出。7幅之外的一幅是2011年標志其地位轉(zhuǎn)折的《盛世荷風》，于香港佳士得拍出。

　　●逆市造富 名家羨慕不已

　　另一個讓牟建平感到費解的現(xiàn)象，是崔如琢的市場表現(xiàn)幾乎逆市而漲。

　　2015年，受大環(huán)境影響，當代書畫市場一度低迷。北京榮寶拍賣總經(jīng)理劉尚勇在當年的一份市場調(diào)查報告中說，“我認為政府力倡反腐，就把整個市場因炒作形成的泡沫刺破了，尤其是當代書畫市場明顯退燒?！?br/>
　　而牟建平觀察2016年市場的結論是，“當代書畫市場疲弱，許多名家作品成交價格腰斬、下滑，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崔如琢逆市走高屢創(chuàng)天價，不符合市場規(guī)律。”

　　這些說法背后的數(shù)據(jù)是，2015年秋拍上，當代書畫成交總額為11.03億元，同比2014年秋季縮水近七成。而2016年情況并未有好轉(zhuǎn)，2016年春，當代書畫板塊繼續(xù)疲軟，嘉德當代書畫總成交額僅為5302萬元。

　　而崔如琢的億元“主場”保利則出現(xiàn)兩極分化，在崔如琢北京保利的當代水墨專場總成交額為3336萬元的情況下，香港保利的“太璞如琢-崔如琢精品專場”拍出的《飛雪伴春》價格高達2.57億元。

　　值得注意的是，《飛雪伴春》成交價不僅是崔如琢個人最高紀錄，還是2016年春季全部專場所拍出的最高價藝術品。不管是其在藝術上效法的傅抱石，還是享譽海內(nèi)外的張大千、徐悲鴻，以至明清時期的古玩，都在價格上落敗。

　　此前一個類似的情形是，崔如琢2014年拍出的《丹楓白雪》價格約為1.6億元，相當于香港嘉德春拍全場青銅器、珠寶手表及吳冠中、潘玉良、朱德群幾個大師的作品價值總和。當時《廣州日報》引述行家評論稱：“一個明清開宗立派的大家也賣不到這價?！?br/>
　　對此，牟建平的一個觀點是，不同時代的畫家有其價格圈層，這一定律對于崔如琢幾乎無效。

　　2016年秋季，當代書畫市場也秋意正濃，總成交額同比2015秋下滑7%。而崔如琢再一次祭出天價畫作，其當年所作的《秋風搖翠》又拍出1.22億元高價。同時，其作品每平尺價格為76.08萬元，比起春季又翻了一番。

　　同年接受雅昌藝術網(wǎng)采訪時，崔如琢自己也認可了當下當代書畫市場的疲軟，不過他說，“我倒是還保持原來的格局，因為我的做法和別人不太一樣?！?br/>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國內(nèi)畫作按平方尺多少計價的慣例存在，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行為受到市場影響。國內(nèi)藝術家楊瓊此前在《中國書畫報》上批評，“這意味著畫家的思想、情緒、心性、觀念、技巧等都可以在天平上稱出重量，然后貼上價簽?！薄?br/>
　　崔如琢多產(chǎn)“大畫”，其“重量”不可小覷。梳理崔如琢的9幅億元拍品，一幅達到300平方尺，三幅超過200平方尺，兩幅在150平方尺以上，最小的兩幅也都在80平方尺以上。這樣的巨幅繪畫，使崔如琢雖然在每平尺單價上并不占據(jù)鰲頭，但在天價市場卻能屢創(chuàng)佳績。

　　不論崔如琢做法為何，他都在跌宕起伏的市場中激流勇進，成為一個令外界驚嘆的“謎”。

　　●外界咋舌 圈內(nèi)臧否不一

　　崔如琢在公開場合的言論無疑是較為高調(diào)的，比如，他曾放言，自己作品的價格在75歲時要超過畢加索；又如他曾表示，以后將設立“如琢人文藝術獎”，獎金要超過諾貝爾獎。

　　“如果一個作品價值過億，肯定會有很多人關注，這些人就會關注中國傳統(tǒng)文化，想去了解為什么一幅畫要賣這么貴?！贝奕缱猎谙蚬蕦m捐款而接受《京華時報(微博)》等采訪時如此表示。他還說，“每個藝術家不但要搞展覽，還要注意自己的藝術市場定位?！?br/>
　　不過，也有另外一種聲音認為，藝術家不應過度看重市場表現(xiàn)。前廣東省美術家協(xié)會副主席張紹城在接受《新快報》采訪時表示，“畫家的責任是畫好畫，賣多少錢不該過多考慮”。

　　對崔如琢而言，國外展覽是其藝術市場的重要支撐之一。就在億元捐故宮和故宮4月連展結束后不久，崔如琢又去了俄羅斯圣彼得堡和莫斯科國家博物館辦展。

　　一個小插曲是，據(jù)崔如琢后來接受雅昌專訪稱，原本在圣彼得堡展覽每天需要近50萬元的費用，崔如琢的助理以崔在故宮“免費”開辦畫展為籌碼交涉，俄羅斯負責人實地探訪研究后，決定也免除費用。2016年10月，俄羅斯藝術科學院宣布授予其榮譽院士稱號。

　　對于俄羅斯藝術科學院給崔如琢授予的榮譽院士稱號，牟建平認為，國外學術機構沒有客觀評價中國國畫水準的學術土壤。而在國內(nèi)，崔如琢的藝術水平也存在正反兩種爭議，斥之名不副實者有之，認為他名副其實者亦有之。

　　不論爭議有多大，崔如琢的藝術巨富之路越走越寬。

　　2002年剛進入國內(nèi)拍場的崔如琢，一幅畫的價格在10萬元上下。而常被拿來與之對比的吳冠中，早在上世紀90年代就拍出了超過50萬元的作品。2008年春季，吳冠中作品每平方尺價格為36.7萬元，崔如琢作品達到了6.79萬元每平方尺。8年后的秋季，崔如琢作品每平方尺價格首次超過吳冠中，達到了76萬元。

　　與此同時，在天價市場上，當代畫家中早已沒有他的對手，其作品連續(xù)3年進入當季所有藝術品價格前十。對此，有藝術評論人士稱之為“崔如琢現(xiàn)象”，因為“（這樣的表現(xiàn)）惟其只有崔如琢?！?br/>
　　如今，在觀唐文化的推動下，崔如琢從圣彼得堡轉(zhuǎn)戰(zhàn)東京辦展，就在日本伊豆縣，他4萬平方米的私人美術館還在營業(yè)。而在北京，浩大的觀唐美術館工程還在進行之中。

　　《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多方聯(lián)系崔如琢本人以及觀唐文化高管，但截至發(fā)稿時均未獲得對方回應。

　　通過崔如琢持股的北京靜清苑藝術發(fā)展有限公司，記者與崔如琢的一位助理取得聯(lián)系，但由于該助理正在出差，短時間內(nèi)無法安排專訪。

　　記者隨后又向該助理發(fā)送了采訪提綱，但直至截稿尚未收到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