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癮】八大山人:八個人,還是一個人?
[中藝網 發(fā)布時間:
2019-12-08]
作者:任思雨
竹林七賢、初唐四杰、唐宋八大家、四大才子……你還能完整念出他們的名字嗎?
歷史上,這些聲名顯赫的文人團體曾為中國古代文化留下了重要的藝術瑰寶。但有一位古人,卻因為這樣的稱呼常常被誤解,每次別人念到他的名字都會疑惑:
八大山人,誰?是八個山人嗎?!
畫屆“表情包”,非他莫屬
余秋雨曾說,他招研究生時出過一道“略談你對八大山人的了解”的題,一位考生的答案是:“中國歷史上八位潛跡山林的隱士,通詩文,有傲骨,姓名待考?!?br/>
“把八大山人說成是八位隱士我倒是有所預料的,這道題目的‘圈套’也在這里。把中國所有的隱士一并概括為‘通詩文,有傲骨’,十分有趣,至于在考卷上寫‘待考’,我不禁啞然失笑了?!?br/>
先來澄清一點,八大山人,真的只有一個人,他就是明末清初的知名書畫家朱耷。
不過,他也是歷史上最神秘、最怪異的畫家之一,跟傳統(tǒng)的文人畫不同,在八大山人的畫作里,你能看見一只只翻著白眼的鳥、翻著白眼的魚、粗獷灑脫的山石花草……而放大畫作的細節(jié),簡直就是活生生的“表情包”:
無論孔雀、寒鴉還是小貓,他筆下的動物要么瞪著大大的眼白,要么瞇著眼睛,甚至弓著背、縮著脖子,似乎是含著幾分憤怒、幾分嘲笑,還有一股“愛誰誰”的氣勢。
有人評價說,看他的畫,“天地間為之一寒”。
他為啥要這樣畫?
八大山人的畫有點兒怪,但看過一遍以后就很難再忘記。如果你好奇八大山人為啥會這樣畫畫,先來看看他經歷了怎樣的人生:
八大山人,姓朱名耷,江西南昌人,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權的后裔。
身為王孫貴族,他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早年參加功名考試就在同輩當中脫穎而出,連當地年高德碩者均對他稱贊有加。
清朝歷史學家陳鼎的《八大山人傳》寫道,朱耷少年時“善詼諧,喜議論,娓娓不倦,嘗傾倒四座”,那時的意氣風發(fā)可見一般。
然而,他作為王公貴族的好生活沒享受了多長時間,公元1644年,甲申之變發(fā)生,明宗室上下如驚弓之鳥,“改姓易氏、匿跡銷聲、東奔西走,各逃性命”,此時的朱耷也選擇隱居避禍。
在這幾年間,他的父親、妻子、孩子幾年之內相繼去世,恐懼與心灰意冷中,他選擇剃度為僧,從此在青燈古佛中度過了三十年的歲月。
苦痛的人生經歷讓朱耷時常癲癥發(fā)作,史料記載,他時而瘋、時而啞、時而大笑、時而痛哭、時而正常,五十多歲時,朱耷因癲癥還俗,獨自走回了南昌。
公元1684年,朱耷還俗后為自己取名“八大山人”,從59歲一直用到去世,他用“八大山人”署名題詩的畫,常把“八大山人”四字豎著連寫在一起,這樣又似“哭”字,又似“笑”字。
哭之、笑之,也像是八大山人一生的寫照,他用一個表情包,與坎坷的命運對抗。
“橫涂豎抹千千幅,墨點無多淚點多”,這是鄭板橋為八大畫卷題的詩,劉鄂《老殘游記》序亦言:“《離騷》為屈大夫之哭泣,《莊子》為蒙叟之哭泣,《史記》為太史公之哭泣,《草堂詩集》為杜工部之哭泣,李后主以詞哭,八大山人以畫哭?!?br/>
特殊的身世與閱歷,加上極高的繪畫才華,成就了八大山人特殊的藝術境界。
他的畫,全都是孤獨嗎?
西方的梵高曾以濃烈而扭曲的筆觸讓人淚流滿面,八大山人的畫也如此,他山水花鳥皆精,亦擅書法,詩文也幽澀古雅,雖然風格獨特,卻吸引了一批又一批忠實的粉絲。
后世的“揚州八怪”、齊白石、張大千等畫師都被他折服, 齊白石曾說,“青藤雪個遠凡胎,缶老衰年別有才;我欲九泉為走狗,三家門下輪轉來?!逼渲?,青藤是徐渭的號,缶老是指吳昌碩,雪個正是朱耷的號。
同梵高痛苦的創(chuàng)作一樣,人們也經常會把八大山人的“變形”創(chuàng)作與他悲戚的身世相勾連。
但也有人認為,但如果把這些藝術價值全部都歸為他的身世,似乎并不妥當,學者朱良志曾說,生命的尊嚴凜然不可犯,這是八大晚年的藝術形象所要表達的重要思想。
晚年的八大山人以“驢”為號,有“驢屋人屋”、”“驢屋驢”、“人屋”等印章,而這正是他癲疾復發(fā)漂泊南昌的艱難時刻,那時他窮苦不已,過著連驢都不如的艱難生活,幾乎要失去了人的尊嚴。
但在他的畫里,常常只有一條小魚,或者一只孤獨的貓,一只側身站立表情孤傲的小鳥,一棵樹心中空、旁支卻有花朵盛開的梅花枝,各有各的尊嚴,看似微小的生命也有不可屈服的力量。
有一副現存于江蘇泰州博物館的《秋花危石圖軸》,畫中巨大的石頭搖搖欲墜,山人用濃墨重筆,涂出了石頭力壓千鈞的力道,但在巨石之下,卻用淡墨畫了一朵小花,長著一片葉子,巨石與花朵,構成了相當大的反差,但花兒依然從容地綻放。
八大山人還喜歡畫荷花,他留下的荷花作品有很多種類,比如小荷才露尖尖角、一只荷花獨開放,但荷花在他的筆下從來不是清秀淡雅,他的荷柄常常比其他畫家的高大的多,姿態(tài)也常常呈現隨意任性之勢。
八大山人的一生,曾有一幅畫像《個山小像》傳世,上面的老人頭戴一頂帽子、身穿寬大無比的長袍,看上去干瘦也其貌不揚,但就是這位一生坎坷的畫師,卻給我們展現了一個極富沖擊力的、充滿著強烈生命意識的藝術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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