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壇中的文化現(xiàn)象
[中藝網(wǎng) 發(fā)布時間:
2003-10-14]
中國文化是一種關(guān)注現(xiàn)世的倫理型文化,其中儒家文化對中國歷史文化具有最重要的影響。盡管儒家文化某些特征類似于宗教,如孔子被歷代統(tǒng)治者和老百姓所供奉、崇拜,但是它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宗教。
然而,宗教現(xiàn)象是人類文明發(fā)展過程中的普遍現(xiàn)象,中國古代也有產(chǎn)生宗教的土壤和要求,盡管被儒家文化所扼制,但是一有機會,就會表現(xiàn)出來。歷史上,佛教傳入后,連皇帝都成為信徒。儒家文化本身也被賦予了宗教的一些色彩,如孔子被供奉、崇拜就是有力的證據(jù)。
然而,畢竟中國文化的主流表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關(guān)注現(xiàn)實的文化特征,所以某些宗教行為或要求也只能是以另外一種方式表現(xiàn)出來。當代中國人也相信神,與世界三大宗教文化特征不同的是,由于關(guān)注現(xiàn)實,因此中國文化中的神更多地具有功利的色彩。中國人對神的認定,開始往往是認為某一物體或人物,會給人們帶來某種好處。一旦認為有所應驗,就逐漸地賦予它神的色彩。以后的人們往往帶有非常具體的目的去敬拜它。
一旦神靈不靈則被廢除,因此每一次造神過程都十分短暫。無用的神靈很快就會在人們的記憶中消失。你有時在鄉(xiāng)村中看到的某棵并不起眼的大樹,它可能有被捧為神靈的輝煌歷史。這一文化現(xiàn)象在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而近20年來的中國足壇可以作為一個極其生動的例子。
足球是近20年來中國人給予了最大關(guān)注的體育項目,但同時又是最令我們大家失望的體育項目。隨著中國足球一次次沖出亞洲走向世界的失敗,希望、失望,悲和樂交織其間,其中發(fā)生的故事,淋漓盡致地展示了上述中國文化的某些特征。
中國足壇上的造神運動,開始于有意無意地對德國籍的主教練施拉普納進行的炒作。施拉普納的出現(xiàn)是在中國足球一次又一次地沖擊亞洲走向世界失敗以后。當時,從蘇永舜,到曾雪麟、高豐文、徐根寶,這些當時中國足壇的優(yōu)秀教練,都毫無例外地沒有把國家隊帶入世界杯的賽場,舉國上下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中國足球的地位與中國體育在世界上的大國地位不相稱,我們迫切地需要一個把中國足球帶入世界杯賽場的人物。對土教練的失望和對洋教練的渴望成為當時的輿論的主流,聘請外籍教練是當時的一致看法。在一片焦急的等待之后,中國人把目光投向了德國,一個默默無聞的但曾經(jīng)把德國乙級隊帶入甲級隊的德國人施拉普納被引薦到中國,成為主教練。中國足壇似乎找到了一位救世主。在那個歷史時期,不管選中了誰當教練,都將是非常幸運的,都有可能成為神。
在施拉普納這位神還未到中國之前,輿論就開始進行吹捧,等他來到中國之后,就儼然是一個救世主的形象了,機場的紅地毯一般是為最重要的國賓準備的,被鋪設(shè)到施拉普納所坐的飛機的舷梯下,這可能是施拉普納平生絕對不曾想到的。施拉普納也絕對地與炒作的媒體配合,接手伊始,就開始了他“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式的執(zhí)教歷史。他提出了球員應當愛國的話題,被媒體大加贊賞,仿佛中國球隊沒有沖出亞洲是因為本國教練在公開場合沒有進行愛國主義教育所致;他還說了一句“如果不知道球往哪兒射,往門里射”的俏皮話,也被認作新穎別致,發(fā)人深省,仿佛我們的本土教練多年來一直沒有教過球員應往哪里射門似的。期間,施氏首次率領(lǐng)中國隊參加亞洲杯的比賽,取得了未曾取得過的名次--亞軍,成為了其捧上天的資本?!笆┐鬆敗钡拿猪暱碳矣鲬魰?,在各大城市,施拉普納本人也受到國賓級的接待,一舉一動備受關(guān)注。我們對他寄予了太多的希望,似乎把中國足球的一切未來都交給了他。也許是事先希望越大,事后失望也將越大的緣故,等到了真正需要回報的時候,施拉普納帶領(lǐng)中國隊參加了世界杯外圍賽的小組賽,居然小組都沒有出線,比歷次的沖關(guān)水平都差。
中國足球的水平并非在亞洲永無出頭之日,除施大爺施教之外,其他幾次即使是土教練執(zhí)教,都是只差一步便能走向世界,為什么沒有成功呢?這里的原因可能很多,不過臨場心理素質(zhì)不過硬應是關(guān)鍵原因之一,因為相同水平的球隊也有沖出亞洲的,如阿聯(lián)酋隊。中國足協(xié)請施拉普納的原因之一是當時對國內(nèi)教練水平的不信任,其二可能是希望外籍教練能夠提高一下球員的臨場技戰(zhàn)術(shù)水平,調(diào)適球員的心理素質(zhì)。臨場技戰(zhàn)術(shù)的指揮水平并未見高明的地方,結(jié)果就可想而知。請來洋教練后的比賽成績反而沒有土教練的好,這是所有人,包括媒體和球迷,所始料不及的。施拉普納是人,不是神,充其量和我們的皮膚顏色不一樣,可是我們卻把中國足球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這一切與我們媒體的炒作大有關(guān)系。它與我們媒體的一個先入的假定和一個推定有關(guān)。先入的假定是我們的球隊的水平具備沖出亞洲,走向世界的能力;推定則是認為施拉普納既然能夠在德國將乙級隊帶入甲級隊,在中國為什么不能將國家隊帶入世界杯呢?新聞界熱衷的是短期炒作,實際上是一錘子買賣,根本就不在乎太多的期望,得到的可能是太多的失望。把千萬人的期望押在某一個人身上,風險很大。當然最為關(guān)鍵的是我們在不知不覺地在從事一項造神運動,我們原來請來的不是教練,而是把他當作一個神,神終歸是靠不住的。
土教練不行時,換洋教練,洋教練不行了,再換土教練,后來又換成了英國人霍頓,也是一位在歐洲并不特別出名的人物。在施拉普納身上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在霍頓身上又在重復著。霍頓,傳媒也將其視為中國足壇新一代的救世主了,在他的身上也可以看到施拉普納的影子。
長期以來,韓國足球的存在,使中國的足球似乎永無出頭之日。霍頓率領(lǐng)的國家隊在東亞四強賽拿了一個亞軍,似乎讓中國的足球看到了希望。后來霍頓又率領(lǐng)中國隊和韓國隊進行中韓對抗賽,如果在對抗賽中獲勝了,最大的贏家大概不是中國足球本身,而是主教練英國人霍頓,神的地位將得到加強。作為教練,他當然熱衷于制造新聞。天不作美,中國的足球始終在亞洲走不出去,造神運動又以失敗告終。于今,英國人霍頓走了,是以失敗而被解除教練的職務,當然又會有新的人物來占住這一位置。這不,又來了南斯拉夫人米洛蒂洛維奇,但愿他的命運會好一些。
中國的足壇喜歡吃什么補什么。中國足球得到恐韓癥的時候,韓國的足球教練成了中國足壇的搶手貨,大批的韓國教練被請到了中國的足球場上,但是中國足球的恐韓癥至今還是病得不輕。當南斯拉夫教練拿了甲A的冠軍以后,南斯拉夫教練成為中國足壇的暢銷貨,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南斯拉夫教練下崗了。看來吃什么補什么效果并不佳。
請施拉普納這個神;以韓國人來克服恐韓癥;你燒南斯拉夫香,我也燒南斯拉夫香。這就是中國的足球。是迷信,還是神的意識在其中作祟呢?我認為,在它們的背后,清楚地透露出了中國文化特有的現(xiàn)象。
《國際歌》我們唱了無數(shù)遍,其中“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說得十分透徹,但是為什么我們還熱衷于尋找救世主呢?文化使然也。
在一個功利色彩濃厚,試圖通過某種非常辦法的方式達到目的的氛圍下,你會發(fā)現(xiàn),過于刻薄,缺乏必要的寬容便到處可見。這一點,在中國的足球場上表現(xiàn)得非常突出。在中國當今的甲A,充斥著極端的功利和浮躁色彩,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假球、黑哨充斥其間,有時一個正常的輸贏被無端地注入許多的猜測,有時可能確實有內(nèi)幕交易,有時可能是純粹的無中生有的瞎猜,足球成了充滿是非的場所。一個較關(guān)鍵的錯誤判決,得好處者暗自高興,吃虧者公開罵娘,而吃虧者在上一輪也許正是得到好處者。關(guān)鍵的比賽場次輸贏,有些人馬上就會想到內(nèi)幕交易。假如人人都這樣去想,并且都是同一種心態(tài),那么就真是可悲了。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最好的例子是今年的歐洲杯。有些場次的比賽結(jié)果按照中國有些人的思想,不知將有多少有關(guān)假球、黑哨的新聞,成為人們談論的話題。
中國足球不應搞什么崇拜,把希望寄托在某神的身上,而應該從基本功抓起。急功近利的做法是不可能在短期內(nèi)將中國足球的水平提高一個檔次的,進入世界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并不是請來一二位高水平的洋教練就能解決問題的。
摘自:深圳特區(qū)報
徐旺生/中國農(nóng)業(yè)博物館研究所副研究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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